李白七古《扶风豪士歌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590卷7序号

此诗作于天宝十五载（756）三月。扶风：指扶风郡（岐州）或扶风县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2凤翔府（岐州）：“大业三年罢州为扶风郡。武德元年复为岐州。至德元年改为凤翔郡，乾元元年改为凤翔府。”“扶风县，次畿。西至府一百里。”】扶风豪士：或李白在《溧阳濑水贞义女碑铭并序》中提到的“主簿扶风窦嘉宾”，事迹不详。【李白有诗《登敬亭山南望怀古赠窦主簿》。】李白自宣州赴剡中路过溧阳县，拜访老友窦主簿，遂有此诗。溧阳：时属宣城郡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28宣州宣城郡：“溧阳县，紧。西南至州二百四十里。本汉旧县，属丹阳郡，以在溧水之阳为名。吴时置屯田于此。隋属蒋州，今润州上元县西石头城，是蒋州理也。又属润州，大业二年属宣州。】

扶风豪士歌（李白）

洛阳三月飞胡沙，洛阳城中人怨嗟。天津流水波赤血，白骨相撑如乱麻。

我亦东奔向吴国，浮云四塞道路赊。东方日出啼早鸦，城门人开扫落花。

梧桐杨柳拂金井，来醉扶风豪士家。扶风豪士天下奇，意气相倾山可移。

作人不倚将军势，饮酒岂顾尚书期。雕盘绮食会众客，吴歌赵舞香风吹。

原尝春陵六国时，开心写意君所知。堂中各有三千士，明日报恩知是谁。

抚长剑，一扬眉，清水白石何离离。脱吾帽，向君笑，饮君酒，为君吟。

张良未逐赤松去，桥边黄石知我心。

【注释】胡沙：胡尘。借指安禄山叛军。

天津桥：古浮桥名。故址在今洛阳。隋炀帝大业元年迁都，以洛水贯都，有天汉津梁的气象，因建此桥，名曰天津。《三月歌》（唐-阎德隐）：“洛阳城路九春衢，洛阳城外柳千株。能得来时作眼觅，天津桥侧锦屠苏。”

东奔向吴国：指天宝十五载春李白自华山东奔宣州然后奔向吴地。（详见《李白组诗《奔亡道中五首》读记》。）

扫落花：暗用典“拥彗迎门”。《汉纪-高祖纪》（汉-荀悦）：“后上朝太公，太公拥彗迎门，却行欲拜。”《酬李穆见寄》（唐-刘长卿）：“欲扫柴门迎远客，青苔黄叶满贫家。

金井：井栏上有金饰的井。《行路难》（梁-费昶）：“唯闻哑哑城上乌，玉栏金井牵辘轳。”

作人：指立身行事。《世说新语-方正》（南朝宋-刘义庆）：“（王敦）问温（峤）曰：'皇太子作人何似？’温曰：'小人无以测君子。’”

不倚将军势：《羽林郎》（汉-辛延年）：“昔有霍家奴，姓冯名子都。依倚将军势，调笑酒家胡。胡姬年十五。春日独当垆。长裾连理带。广袖合欢襦。”

尚书期：《汉书-游侠列传-陈遵》：“陈遵字孟公，杜陵人也……耆酒。每大饮，宾客满堂，辄关门，取客车辖投井中。虽有急，终不得去。尝有部刺史奏事，过遵。值其方饮，刺史大穷。候遵沾醉时，突入见遵母。叩头自白当对尚书有期会状。母乃令从后閤出去。”《多病执热奉怀李尚书》（杜甫）：“不是尚书期不顾，山阴野雪兴难乘。”

原尝春陵：指战国时四公子平原君（赵国）、孟尝君（齐国）、春申君（楚国）、信陵君（魏国）的合称。《史记-平原君世家》：“平原君赵胜者，赵之诸公子也。”“是时齐有孟尝，楚有春申，故争相倾以待士。”

开心写意：打开心扉，直抒心意。写：通“泻”。《战国策-赵策二》：“忠可以写意，信可以远期。”

抚剑扬眉：《孟子-梁惠王下》：“夫抚剑疾视曰：彼恶敢当我哉？”《雨雪曲》（南北朝-江晖）：“恐君犹不信，抚剑一扬眉。”

清水白石：《艳歌行》（汉乐府）：“语卿且勿眄，水清石自见。石见何累累，远行不如归。”

离离：分明貌。《湛露》（诗经）：“其桐其椅，其实离离。”《景福殿赋》（魏-何晏）：“皎皎白间，离离列钱。”

赤松：赤松子，传说中的仙人。《搜神记》卷1：“赤松子者，神农时雨师也，服冰玉散，以教神农，能入火不烧。至昆仑山，常入西王母石室中，随风雨上下。炎帝少女追之，亦得仙，俱去。至高辛时，复为雨师，游人间。今之雨师本是焉。”

黄石：黄石公，秦隐士。曾于下邳圯上传太公兵法于张良。后借指熟谙兵法、识察人才的老人或仙人。【《史记-留侯世家》：“良尝间从容步游下邳圯(yi)上，有一老父，衣褐，至良所，直堕其履圯下。顾谓良曰：'孺子，下取履！’良鄂然，欲殴之。为其老，强忍，下取履。父曰：'履我！’良业为取履，因长跪履之。父以足受，笑而去。良殊大惊，随目之。父去里所，复还。曰：'孺子可教矣。后五日平明，与我会此。’良因怪之，跪曰：'诺。’五日平明，良往。父已先在，怒曰：'与老人期，后，何也？’去，曰：'后五日早会。’五日鸡鸣，良往。父又先在，复怒曰：'后，何也？’去，曰：'后五日复早来。’五日，良夜未半往。有顷，父亦来，喜曰：'当如是。’出一编书，曰：'读此则为王者师矣。后十年兴。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，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。’遂去，无他言，不复见。旦日视其书，乃《太公兵法》也。良因异之，常习诵读之。”】

【诗意串述】此诗首六句直写时事。洛阳三月胡尘飞扬，洛阳百姓哀怨叹嗟。天津桥下血染水赤，白骨如山纷乱如麻。俺也像浮云一样东奔吴地，道路遥远关塞阻塞。（面对战乱，俺无可奈何，只能东奔吴国。）接着十句写豪士家饮宴。东方日出鸡鸭早早啼叫，打开城门人们正把落花清扫。（暮春清晨。拥彗迎门。）看见华丽的井栏边梧桐初荫杨柳轻拂，俺参加酒宴来到扶风豪士家。扶风豪士乃天下奇人，与俺意气相投如山不可移。为人处世不依家族权势，饮酒也不管是否有“尚书期”。精致的盘碟豪华的美食招待众客，还有吴地歌女赵地舞女的“香风吹”。“原尝春陵”以下抒情。君知道战国四公子，个个都是坦诚相待直抒心意。他们门下各有三千门徒，将来谁能报恩岂能知？（比豪士为四公子。啥意思？）“抚长剑，一扬眉”，你我之心犹如清水白石何等分明！“脱吾帽，向君笑，饮君酒，为君吟。”（抚剑、扬眉、脱帽、饮酒、吟诗，啥意思？李白到华山不是游仙，是为“从龙”，是为上“鲁连书”，只是没成功。李白奔吴地，也非为“避地”，非为到剡中游山玩水，而是另有目的。李白是到吴地寻找建功立业机会！从此处用典看，李白难道是想效法信陵君却秦救赵的故事平乱救国吗？只是这类想法只能以抚剑、扬眉、脱帽、饮酒、吟诗来表达，不能明说啊！）

【参考文献】奚渭明《对《李白研究史上的新发现》一文之我见》《中国李白研究》（2008年集）

武承权《李白研究史上的新发现》《中国李白研究》（2006-2007）会议论文集

阎琦《李白二、三两次入越考》《中国李白研究》（1995-1996年集）